雜物箱

＊原著向，時間線在百目鬼被斷指之前，約1~6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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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杉本，送客」

眼前不停顫抖因腿軟癱坐在地板上的男人，被杉本拉住衣領，像是扔垃圾袋一樣拖行到門口，，關門後能稍微聽到男人被踹下樓梯的慘叫聲。

「今天差不多了，七原，去做歇業準備，其他人沒事就先走吧。」矢代叼菸從沙發上站起，踱步坐回辦公椅

「下次要是沒帶利息過來，就訂張船票送他去阿拉斯加捕帝王蟹吧。」我可真是善良呢，矢代改換右手持菸翹腳坐著

「區區一百萬，只要在海上撐過一年就可以回本，很划算呢！不用擔心缺手缺腳，妻子女兒也不用被迫賣身哈哈」

「要是碰上船難死在異鄉，沒人收屍挺可憐的…老大，等下我們想去逛祭典，想問您有沒有興趣一起去？」過去上船的客人不被凍死不被屁股開花，就該謝天謝地了，畢竟外國人的那邊都挺大的啊，七原在心裡默默補上吐槽。

「祭典?」

「是的，前面神社正在舉辦夏祭—」

「你們去吧，百目鬼先送我回去」順著看向沉默站在右側窗前的大塊頭，幾乎每天都是標準的立正姿勢，單調的白襯衫與反覆穿脫鬆垮的西裝，矢代有時會有這家伙是機器人的錯覺。

「老大真的不跟我們一起來嗎？這次祭典有很多攤販跟煙火大會，不去很可惜阿！」

「不是跟新年參拜一樣無聊的東西嗎？雙手合十跟不存在的東西祈求幸福平安之類的」

「完全不一樣！您難道沒參加過祭典嗎？！」音量不自覺大聲起來，七原滿臉震驚，國中、國小、高中一般總逛過一兩次，老大是過著多孤僻的生活。

「恩…除了每年新年會被三角先生拉去寺廟參拜，這也差不多吧？」矢代不加思索的回答，得到手下們一致欲言又止且憐憫的視線回應

「你們那是什麼噁心的表情，這種事情沒必要太迷信吧？」矢代狠狠吸一大口菸，朝七原的方向呼出。一個人逛祭典很奇怪，和做過的男人一起更是無法想像。

「參加祭典跟迷信完全沒關係！祭典可是所有美好青春回憶的集合體！杉本！你說對吧！」

「對啊，像是第一次跟喜歡的女孩子在樹叢裡邊做邊看煙火」送客回來後，收拾資料的衫本露出一臉陶醉的笑容。

「蛤？第一次看煙火做什麼的也太浪漫了吧！什麼時候的事！」「國中」

「喂，百目鬼，你也去過？」「國中跟家人去過」「哦~挺普通的」只跟家人去過啊

「國中也太早了吧！你小子毛都還沒長好吧！」「對方要求順勢就……」「你啊的亂編的吧，這種小說情節」「是真的！不然大哥第一次什麼時候？」「……這不是重點！」小巷子！20歲！可惡，輸了！

「炒麵、什錦燒、炸雞塊很好吃」「是嗎」發育期的食量真大「套圈、勾水球、打靶很好玩」分明是同一張木訥臉，嘴角似有微微上揚的錯覺，好玩、好吃，這傢伙說不定很喜歡逛祭典，矢代不自覺的想。

「好吧，今晚後面空蕩蕩的，一個人喝酒也膩了，走吧。」矢代從辦公椅上起身，百目鬼趕忙下樓開車，像是怕老大突然改變主意。

四人脫掉平日工作穿的西裝，應七原的強烈要求「給老大最完美的祭典回憶」換上浴衣、木屐後出發。

車窗外，夕陽餘暉映照一片火橘色的晚霞，尖峰時刻車潮走走停停，直至殘陽隱沒。

與白天的煩躁悶熱相反，入夜後街上涼快不少，戀人、家人或朋友三三兩兩結伴，陸續往煙火大會的方向移動，空氣中充斥烤雞腿、烤玉米、炒麵、章魚燒等各種食物的香味，混雜一點汗臭味、蘋果糖的甜膩和攤販們的吆喝聲，不少小孩駐足在彈珠台前不肯離去，七原也混雜在其中，台面上差一顆彈珠能夠連線抱走一隻娃娃，杉本手拿吃一半的章魚燒、一串炸雞塊，一旁替大哥加油。

站在對面樹下的矢代小口吃著右手拿的巧克力香蕉船，左手一包迷你長崎蛋糕，對面的百目鬼左手臂掛著炸雞塊、炒麵、鐵板燒和章魚燒的空袋子，手上一盒炒麵，一筷子夾起「吸溜吸溜」掃入口中，不到五口完食。

『吃得真好啊，算上剛才吃得一份炸雞塊兩份章魚燒一份鐵板燒之外，再來一盒炒麵。』矢代看著眼前的百目鬼把筷子和空盒用橡皮筋束起，裝入塑膠袋中。

『聽說一個人的食欲跟性能力成正比。』整理完手上的垃圾，百目鬼抬頭發現矢代直勾勾盯著自己。

『可惜，是陽痿』被發現的矢代，一抹淺笑，舌尖掃過吃到一半的巧克力香蕉，故意極其挑逗放入口中，來回舔舐各個角落，脆硬的巧克力外衣在溼熱侵舐下逐漸融化，擦過矢代嘴角留下污漬。

「老大」百目鬼舔一口自己的右手食指，伸到矢代嘴邊抹掉醬汁「沾到了」轉手放入自己口中舔沒。

「三歲小孩啊你，小時候沒學過別亂吃東西嗎」

「有，很甜，好吃」

『不是這個問題』

拿開含住的香蕉，口腔充斥濃郁的巧克力醬混合軟綿的香蕉泥，甜上加甜令人發膩

『好想吸一根』

明明已經吃掉一半，卻對剩下的半截失去胃口。

「老大！真是抱歉久等了！」七原興高采烈大步走向兩人，神情驕傲得高舉戰利品到史代眼前，一雙死魚眼充滿厭世感，是一隻叼魚骨頭的短毛黑貓娃娃，不可愛的表情醜到像在道上混的

「這娃娃超級可愛的！」

「好醜～七原你品味真差」史代把手中的吃剩的香蕉遞給七原，空出的手沒有收回

「給我菸」

右手接過香蕉的七原一臉不知所措，上臂夾住娃娃，空出的左手摸遍浴衣翻找

『老大心情不太好啊』無論怎麼找就是沒有『不好』

「香菸…好像忘在西裝裡沒帶」

「柏青哥、彈珠台，你啊很喜歡珠子呢，現在腦袋也想被入珠是嗎？」戲謔的笑容，嘲諷的口吻，看不出來是不是真的生氣，但可以確定老大很不爽，果然不該讓老大等太久，七原心裡滿滿的懊悔。

 「…對不起，老大，喂，百—」「衫本你去幫我買菸，快點」

「啊？我？」七原搶來衫本手上的食物，猛使眼色催促「老大叫你去，還不快去，快點！」「喔…好」

望著衫本一臉不情願跑去找最近的便利店，打完彈珠有點餓的七原掃視右手上咬一半的香蕉，左手上的章魚燒空盒和竹籤插著兩塊冷掉的炸雞，麵衣微微塌陷不似剛炸出金黃酥脆，能想像咬下去滿嘴油耗味和濕軟的口感，但比起香蕉無疑更有魅力，七原一口解決掉炸雞。

「老大，你的香蕉」「膩了，賞你」半截香蕉斷面殘留著牙印，白色柔軟的果肉些微變形，表面濕漉漉而反光，應該是老大的口水，差不多舔光的巧克力脆衣剩下竹籤末端一小截，怎麼看，都像長時間被老大含住，含…不經意冒出的畫面，七原心裡暗叫不好，夾緊雙腿，盯住手上的香蕉出神，沒留意到身旁百目鬼的視線。

「好慢」作為香菸的替代品，一顆迷你長崎蛋糕被放進嘴裡，矢代咀嚼的同時瞥見百目鬼轉頭看過來

「你也想來一顆？」正想把手中的紙袋遞過去

「沒有」

否定的回答，惱人的視線依舊緊隨『嘖，已經看一天了，還沒看夠嗎』莫名冒出的煩躁襲來，矢代快步走向人群中。

「老大？衫本還沒—」「看煙火，之後打手機就好」擔心老大遭遇不測，七原一口吞下香蕉折斷竹籤，跟在百目鬼後頭。

夜深如墨，石燈透出鵝黃色的光，蜿蜒照亮往山頂的石階，穿梭其中的人群，不乏和父母撒嬌的孩子、相互依偎的戀人和嬉戲打鬧的學生，伴隨輕快開朗的談笑聲，緩緩漫步前行，溫馨熱鬧的氣氛中，三位面無表情、疾走上山的大男人格外顯眼，登上不知道第幾層石階，走在前面的矢代逐漸慢下腳步，直至佇足不前。

『拿到煙也沒辦法抽阿，都是人』腦海閃現崩潰嘶吼的女人、痛哭哀求下跪的男人、一張張因恐懼扭曲的臉，啊啊，這邊才是日常。

「老大！」終於追上老大，百目鬼不明白對方為什麼突然停下。

『回去洗洗睡吧，明天還有一堆破事要處理』幾個相互追逐打鬧的少年，歡樂雀躍得跑過矢代，臉上洋溢開心、幸福的笑容。

璀璨耀眼得令人無法直視。

「走了，回去」一如往常蠻不在乎的口吻，回頭凝視百目鬼剛毅分明的臉，和咖啡廳裡女孩嗚噎哀泣的畫面相疊，那才是屬於他的歸宿。

討厭

「您累了嗎？」

「我累了，又是罰站又是爬山，祭典真無聊，走吧，回去洗澡，睡前看AV來一發都比這個有趣」滿腹牢騷的碎念隨口脫出，欲抬腳往回走，卻發現眼前的人一動不動，沒有要讓開的意思。

「老...大？呼呼...衫...本...哈呼」終於追上兩人的七原上氣不接下氣的喘，這兩人體力未免也太好了吧！連續10分鐘一路衝上台階都不用休息！「呼啊等…菸…」渾身是汗，一呼吸肋骨就痛，一想到明天會渾身肌肉痠痛，七原乾脆整個人跌坐在地上休息。

「讓開」矢代抬頭瞪了一眼，皺眉且不耐煩的神情，不容反駁的氣魄，原以為百目鬼會退開，誰知對方卻越過自己，高大且寬厚的後背盡可能向前彎曲，往內縮起的腦袋，以極低的姿勢蹲在地上。

「嗯？」

「請上來」

「哈哈哈哈，這是什麼姿勢啊」矢代捧腹大笑出淚來，超像要切腹謝罪的罪人，假如往眼前坦蕩的背影捅數刀，這小子鐵定也無法反擊。

「您累了，請上來休息」

「我不需要，你當是小學生在玩騎馬打仗嗎」

「不看煙火很可惜」「那種東西怎樣都無所謂」仍舊沉默靜止的身影，頑固屹立在原地不肯挪動，要是就這樣放著他不管，會一直蹲到明天早上嗎？真是的，要我一個30快40歲的大叔…

「快起來，百目鬼，沒聽到老大說的嗎！」充分倒地休息後的七原，從地上掙扎坐起，吸飽汗水、沾滿塵土的浴衣黏在皮膚上，渾身不舒服，很想回去泡個熱水澡，出來喝杯冰啤酒配毛豆看電視，一定很痛快，煙火什麼時後都可以看嘛，下次再跟老大…

眼前沉默、無形的僵局依舊，像隔層薄膜，聽不清週遭的歡笑聲，眼角瞄到在父母肩上熟睡的男孩，無憂恬適的睡臉，悄然無聲的嘆息。

抓緊左手的迷你長崎蛋糕紙袋，右手稍微調整浴衣腰帶後，矢代快步向前走去，扶住百目鬼的右肩，先是跨上纖細修長的左腳，爾後右腳劃出漂亮的圓弧，掛上百目鬼的右肩，右手不自主抓住百目鬼的腦袋維持平衡，動作俐落沒有一絲猶豫，整個人成功騎在百目鬼的肩膀上。

「走吧！百—」「等等老大！要是被認識的人看到」

「怎可能有黑道會閒閒沒事來逛祭典」「不行！太顯眼了！」維持蹲姿的百目鬼和跨坐在上面的老大，目測有一個六歲小孩的高度，如果190公分的百目鬼起身，合為一體就像變形金剛？不，是人型鋼達才對。

「這樣總行了吧，百目鬼你先站起來」隨手將向後梳的髮型弄亂，散落的髮絲遮住前方的視線，蠻橫的黑道氣場瞬間削弱不少，兩人看起來更像是相互打鬧的男子高中生，察覺到身下的人緩緩移動起身，矢代靈活切換重心，巧妙維持上半身的平衡，避免不小心跌下去。

「啊~視野真好~能看到鳥居~」慵懶愉悅的語調

「太危險了！請您趕快下來，要是您有個萬一，三角先生—」鐵定會把我磨成細粉，和水泥攪拌桶裝，沉入暗無天日的東京灣外海，想到這七原不由兩眼發黑。

「不用管我，別跟他說阿，百鬼號，出發！」「出事就來—」彎腰逐步前行的同時，超過200公分的驚人高度引起周圍不小的騷動，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，百目鬼堅定得往山頂走去，高大的身影漸行漸遠，消融在人流之中。

「很重嗎」「不會」很輕，老大比想像中來得要纖瘦許多。

從來沒看過的表情，淡然的面孔覆蓋一層落寞，清明的雙眼無光黯淡，唯獨緊閉的脣線無聲控訴，是羨慕、放棄或無力的表情？難以形容，想安慰老大的願望卻愈發強烈。

「頭髮弄得我下面很癢阿，頭，再往前一點」後腦勺被往前輕推，老大正坐在上面，下面…

「您難道沒穿內褲嗎？」「包起來密不透風的熱死人了，什麼都沒穿更舒服啊」「…」

什麼都沒穿…和在家裡一樣，掛在左右兩側的腿，白皙細長隨意交疊翹起的樣子，此刻每走一步微微晃動，真漂亮，自然想起身上人，沾染情慾時的面容，迷濛的雙眼、暈紅的雙頰、輕啟的嘴唇與急不可耐的喘息聲，百目鬼忽然感覺到肩膀上的熱度與重量都增加不少。

「恩？」怎麼突然停下來了？矢代低頭，只見百目鬼的耳垂紅通通的，像極待人摘採的紅莓。

『真可愛啊』沒有多想，矢代伸出雙手抓緊，沒料到，身下的人大力抖動後，如觸電般全身緊繃。

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」這反應真是可愛「老老大？！」「坐你身上好熱，借我耳垂降溫」

透過指尖傳來燙手的體溫，卻也不願放手。

「咻！砰！——咻！咻！砰！——」璀璨的光火華麗綻放後熄滅，耀眼得令人不願轉移目光。

「煙火，真好看呢。」

End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小小的番外篇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花費20分鐘上山，煙火不到五分鐘放完，正準備背老大回去的百目鬼，察覺衣角被拉住而停下腳步

「大哥哥」

聽到稚嫩的聲音轉身，空無一人，低頭，是個約莫6歲的小男孩。

「這個給你，我，也想上去」小男孩伸出100塊硬幣，指向史代說道。

「渾蛋，你知道我在這裡等多久嗎！」

「真是抱歉大哥，沒注意到手機沒電」

匆忙跑回來的衫本，只看到七原不耐煩站在原地，驅趕周遭的蚊子，大腿跟手肘都有不同程度的紅吻，夏天的蚊子可真可怕。

「诶，百目鬼跟老大先回去了？」

「沒有，老大被百目鬼…」綁架?誘拐?劫持?不對，是老大主動騎上去的。

「大哥？」

「老大跟百目鬼合為一體上山了」

「蛤！」

「不好意思，請問您有看見很高的人影嗎？」面前年輕的婦女指向前方，七原跟杉本趕緊跑去，雖然老大說不用管他，但總想確認老大是否安全啊，白跑一趟也沒關係。

不同方才擁擠的人群，散場結束的人潮零散許多，七原和杉本很快看到百目鬼高大的背影，和一個小男孩坐在肩上，興奮高舉雙手歡呼，一旁的矢代正分發沒吃完的小蛋糕，給接下來排隊的孩子們，並象徵性收取100塊硬幣。

「…孩子什麼的也太快…」兩人默默逃離現場。

End